窗外的綿綿細雨下個不停,年底又逢台灣的選舉熱季,隔了一個太平洋也聞得到選戰的濃烈硝煙味。
溫哥華的選舉剛過不久,在這裡多半是省內的選舉,從選省長、省議員,接著選市(鎮)長、市議員,過程完全一樣,卻好像少了些什麼,尤其是華裔居民,總覺得事不關己,即使已成為公民的也一樣,很多人壓根兒就沒想到要去投票,實在不知道該選誰,講得更白一點,是不知道誰是誰。
倒是搭機回台灣去投票的大有人在,他們對那裡的每一個候選人都搞得清清楚楚,人雖在海外,每週都按時收看台灣的Call-in節目,心情隨著螢幕裡的激辯笑罵而起伏動盪,完全活在狀況內。
反觀此地的選舉就沒那麼熱鬧了,雖然雙方也情緒高亢,雖然攻擊對手也毫不留情,但在討論(或辯論)會中通常都會尊重對方的人格與發言權,民代在議事殿堂的詢答亦復如此,在電視台的轉播時段可以看得到議會現場,有一個台全天播放渥太華的國會質詢、公聽會等錄影,大家都能侃侃而談,多好!反之,如果要聲音大才會贏,或者能強辯才會贏,甚至於擅於嘻笑怒罵才會贏,豈不變成暴力與表演競賽了嗎?
民主選舉離不開政黨政治,設若候選人都無黨無派,沒有固定的中心思想,選民將很難瞭解他們的政見主軸,候選人間的差別也會比較模糊;假如沒有固定的動員班底,任何人也很難成為意見領袖。
然而有了政黨之後,一些糾纏也如影隨形,其原因不在於人而是黨的特性使然。黨之成立,無不出於單純的志同道合,之後卻必然走上黨同伐異的老路,最大的毛病在於「只問敵我,不問是非。」;反過來說,若不相互扶持甚至於護短,則似無組黨之必要。難怪每當黨員出了大紕漏,黨部實在捂不住,不得不祭出黨紀處分時,常見出事的黨員乾脆宣佈退黨,表面上是抗議以自清,實際上也是因為同黨的共生基礎已毀,同志的情份已盡,沒有再逗留之必要了。人為實現政治理想或其他目的,或有擇黨而棲之必要,而政黨之紛紛擾擾也其來有自。
卑詩省有一位印度裔的地方首長政績不好,競選連任時失敗,電視訪問當地印度裔居民,受訪者明白表示不會支持現任首長連任。以往聽華人講起印度人來多半是負面評語,看了上則新聞以後,倒滿佩服那位受訪者選舉時不以族群為優先考量。電視上看到美國華盛頓州長駱家輝公開演講時屢獲熱烈掌聲,可見甚受民眾愛戴,如果州民只選自己族群的人,駱先生是不可能當選的。
在海外住久了的華人也逐漸有更寬廣的視野,凡事不以利己為唯一目標,遇有公共事務也會盡點心力回饋當地。溫哥華已有幾位華裔議員,未來可能會有華裔市長,這裡講的不是狹義的溫哥華市,大溫地區華人較多的市如列治文(Richmond)今年就有華裔參選市長,包括downtown商業區在內的溫哥華市在五年十年內都不可能,很多人或許同我以前一樣以為整個溫哥華已經變成亞裔天下,其實這裡基本上還是白人世界。
選舉不分中外都是一人一票,官員或民意代表不稱職時也是由選民來篩選淘汰,候選人們自然會投民意之所好,少數敢與民意背道而馳的,不管他們如何高明都必然選不上,這就是民主運作的基本原理。有人不免要問:「那誰來監督民意呢?」也就是說民意有所偏差時怎麼辦?其實大家都知道答案:民意是不受監督的。
民意,或可解釋為「多數人民的意見」,經驗告訴我們,多數人的看法通常比較穩當。然而人類社會日趨複雜,這個定律的可靠度愈來愈值得懷疑。美國有一個現場問答的電視節目,獎金累積最高可達百萬美金,當答題的人在緊要關頭無法確定答案時,除了隨便猜一個之外,可以要求現場觀眾摁鈕選一個答案,然後他看各組答案的得票數再來答題,結果就很有意思了,首先,事實顯示多數觀眾選出來的答案不一定是對的,而且答錯的機率還蠻高;其次,答題的人也未必跟著多數觀眾的選擇走,除非得票數極其懸殊。
多數人的選擇一定是最好的嗎?可能每個人的心裡都有數,我們只能說什麼樣的選民就會產生什麼樣的首長與民代,因此下回又有劣質官員民代爆發醜聞時,不要急著罵他們,先想想是不是自己投票選的人。
每次選舉都有人興歎沒有傑出的候選人可選,甚至因而放棄投票,假使社會真變成這樣,的確很令人失望。我們相信賢能的人不是沒有,問題是他們能否越過門檻成為候選人?最後又選不選得上呢?當然,每位參選的人都會自認是賢能的,我們也希望果真如此。
這麼來說吧!假設品質水準都可以量化成數字,那麼,一個國家的品質其實就是全體人民(或公民)品質的平均值,大致上是不會錯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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